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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胡春雨、徐玉婷:基于汉英经济媒体语料库的植物隐喻研究

929 阅读 2020-01-11 11:00:04 上传

本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语言学通讯,推送的是胡春雨、徐玉婷发表在《外语教学研究》2019年第6期上的论文《基于汉英经济媒体语料库的植物隐喻研究》,敬请品读!

胡春雨、徐玉婷:基于汉英经济媒体语料库的植物隐喻研究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语言学通讯
胡春雨,博士,教授,国际商务英语学院副院长,英国兰卡斯特大学访问学者。主要从事语料库语言学、商务话语研究,在《现代外语》、《外语教学与研究》等国内外学术期刊发表相关论文近30篇。主持2项省级项目,参与6项国家级省部级项目。主要讲授《经济学原理》、《当代商业概论》、《语料库语言学》、《商务话语研究》等课程
学习文献
胡春雨,徐玉婷.基于汉英经济媒体语料库的植物隐喻研究[J].外语教学,2019(6):44-49.


期刊动态|《外语教学》2019年总目录




摘 要:

作为有机隐喻的核心组成部分,植物隐喻历来备受学者关注。近年来,汉英植物隐喻对比研究开始受到关注,但基于语料库的实证研究尚不多见。本文基于自建百万词的汉英可比经济语料库,在全库标注的基础上,从能产率、语义类别、隐喻表达三个层面对比分析汉英植物隐喻的使用状况。结果显示: 英语植物隐喻的能产率高于汉语; 汉英植物隐喻具有相同的语义类别,但语义类别所占比例存在差异,英语的“芽”“枝”“花”三个类别所占百分比高于汉语,而汉语“果”的比例高于英语; 汉英植物隐喻的一些语义类别存在不同的语言表达,汉语的植物取象主要有“柳”“竹”“莲”,而英语的植物取象多为“蘑菇”“玫瑰”“灌木”。人类体验认知的相似性使汉英植物隐喻趋同,文化历史体验和主观理解的差异性使汉英植物隐喻存异。



1. 引言





    隐喻的本质在于用一种事物来体验和理解另一种事物(Lakoff &; Johnson 1980: 5),是从“源域”(source domain)向“靶域”(target domain)的跨域映射(Lakoff 1993)。源域往往与人们的日常经验息息相关。Kövecses(2010:17-23)在Deignan(1995)及他人研究的基础上,把常见源域分为13个类:人体(the human body)、健康与疾病(health & illness)、动物(animals)、植物(plants)、建筑与建设(buildings & construction)、机器与工具(machines  & tools)、游戏与运动(games & sports)、货币与经济交易(money & economic transactions)、烹饪与食物(cooking & food)、热与冷(heat &cold)、光与暗(light & darkness)、力(forces)、移动与方向(movement & direction)。

    在众多的源域中,植物具有特殊地位。这不仅因为植物为人类提供赖以生存的氧气、食物,更因为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中,“植物与人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存在一种特殊的关联与寄托”(孙毅、张瑜 2018: 32)。故而,植物也就成了人类“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时经常取喻的对象。从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到印度诗人泰戈尔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似秋夜之静美”,再到苏格兰诗人彭斯的My love is like a red red rose等,植物成为人类反观自身、提升自我的镜像。

    植物隐喻的重要性虽为众多学者认可,但基于语料库开展汉英植物隐喻对比的研究尚不多见。本文基于自建百万词的汉英可比语料库,系统对比汉英两种语言在经济域中使用植物喻的状况并探讨其背后的原因。






2. 植物隐喻研究述评





    将源域“植物”的各方面特征投射到某一靶域上,使人们得以通过感知植物的形态特点或体验它的生长机制来识解(construe)或再识解(reconstrue)一些相对抽象的概念(如经济),就会产生植物隐喻。比如Lakoff & Johnson(1980: 47)的“想法是植物”(IDEAS ARE PLANTS),Lakoff & Turner(1989: 6)的“人是植物”(PEOPLE ARE PLANTS),Kövecses(2010: 126)的“复杂抽象系统是植物”(COMPLEX ABSTRACT SYSTEMS ARE PLANTS)等。

    国内学者近年来多从英汉对比的视角探讨植物隐喻。陈映戎(2012)分别从《现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成语词典》《汉语惯用语词典》等词典中收集相关的植物隐喻语料,发现汉语植物隐喻358个,英语植物隐喻214个。孙毅、张瑜(2018)探讨和对比了汉英两种语言中植物意象如何通过隐喻映射到人和周围的事物,阐释了人类对植物认识的趋同和分歧。也有研究针对特定文学作品中的植物隐喻进行系统对比,如朱崇科(2017)对鲁迅《野草》中的植物系统隐喻进行了探究,谢世坚、韦冬梅(2018)对比了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和《诗经·国风》中的植物隐喻。

    在经济话语领域,研究者出于对有机隐喻和机械隐喻两类根隐喻对比研究的需要,往往把研究对象锁定为有机隐喻,采用基于源域词语检索的方法,调查有机隐喻在英文经济话语(Boers 2000; White 2003; Alejo 2010; López  & Llopis 2010)、阿拉伯经济话语(Domaradzki 2016)、英俄经济话语(Wang, Runtsova & Chen 2013)中的使用状况。从研究方法上看,这些研究往往基于源域词语检索的方法,预先设定了检索词,忽略了其它重要的隐喻使用形式。从研究对象上看,目前尚未见系统对比汉英经济话语中植物隐喻使用情况的研究。

    考虑到目前有机隐喻的研究范围及相关源域检索词语尚有争议,本文拟聚焦有机隐喻的典型范畴植物隐喻,基于自建百万词的汉英经济语料库,采用人工手动识别的方式,对汉英植物隐喻进行全库标注,在此基础上系统对比汉英植物隐喻在两种语言上的同异并探讨其背后的认知—文化机制。





3.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根据对已有文献的回顾和分析,本文拟回答以下研究问题:

1)汉英植物隐喻各自的能产率如何?

2)汉英植物隐喻语义类别有何异同?

3)汉英植物隐喻语言表达有何异同?

4)哪些因素导致汉英植物隐喻的普遍性和差异性?

3.2 研究语料

    本研究的语料分别来自2014年出版的《经济学人》和《中国经济周刊》,二者均为周刊。《经济学人》是由伦敦经济学人报纸有限公司出版的杂志,内容主要为政治和商业方面的新闻。《中国经济周刊》是人民日报社主管主办的国内目前唯一的经济周刊杂志。二者的核心目标读者均为高职位、高学历、高收入和高消费的社会精英。通过对比阅读我们发现,《经济学人》中的Business栏目主要介绍世界范围内企业运营和产业变革的宏观经济,Finance & Economy栏目主要阐述金融资本类的微观经济现象,这两部分与《中国经济周刊》的“产业·公司”和“金融·资本”板块在话题与内容上较为接近。将两份杂志中的以上四个栏目分别摘取下来,经过校对后存为文本文件。其中,英语语料库的规模约为59.4万词,文件数为747,汉语约为36.5万字,文件数为251。在一定程度保证了汉英语料在类别、规模、文体及目标等方面的一致性和可比性。

    本研究的第一步是识别语料库中的植物隐喻。隐喻识别工具为Steen et al.(2010)开发的MIPVU (Metaphor Identification Procedure at VU University Amsterdam),具体步骤如下: 1)阅读整个文本以理解其整体意义;2)识别文本中与植物相关的词汇单元;3)确定该词汇单元的语境义(contextual meaning);4)考察该词汇单元的基本义(basic meaning)是否比语境义更为具体;5)若基本义比语境义更具体,则该词汇单元为“植物”隐喻,并被附码为

。。例如,例(1)中的blossoming的基本义为“开花”,shrivelling的基本义为“枯萎”。但在例(1)的语境义中,blossom意为“公司成功发展壮大”,shrivel意为“公司发展不顺”。这两个词汇单元的基本义比语境义更为具体,故二者均为植物隐喻。例如:

(1) A lot of room in an office is a sign either of a blossoming

& company or a shrivelling

one. (ECO 20140816)

    其次,将标注后的汉英经济语料库导入WordSmith Tools, 在检索栏中输入

,提取所有植物隐喻表达。之后,对隐喻表达进行语义归类和频数统计,并按照Charteris-Black (2004)提供的算法,计算植物源域的回鸣值(the resonance of source domain)。汉英植物隐喻语义分类主要参照张喆(2018)生长模式、功能模式和评价模式三方面植物本体概念的分类;语言隐喻对比依托Deignan et al.(1997)的跨语言隐喻四层对比框架。





4.发现与分析





4.1 汉英植物隐喻能产率对比

    由观察和统计的结果得知,汉语植物喻的形符数(tokens)为660,类符数(types)为52,英语植物喻的形符数为1365,类符数为43,汉语的类符数高于英语(52>43),而形符数较低(660<1365)。英语的回鸣值,即形符数*类符数,高于汉语(58695>34320)。由此可见,英语植物隐喻的能产率高于汉语。可能的原因之一是本研究中英语语料的规模略大于汉语;另一原因可能在于汉英两种语言本体上的差异,汉语重意合,英语重形合。汉语表示生长的词有“增长”“生长”“成长”,而英语中只有grow(包括grows, growth, growing和grew等形符变化)。汉语的形态变化没有英语那么灵活,而表达相同意义的类符种类多于英语,故汉语的类符数高于英语而形符数较低。

4.2 汉英植物隐喻语义类别对比

    对识别的结果进行语义分类,我们发现汉英“植物”隐喻表达均可以分为“种(子)”“根”“芽”“枝”“花”“果”“健康疾病”“培育操作”“枯萎衰败”“生长”和“具体植物”11种语义类别,说明了汉英语用相同的语义类别来建构和理解经济域。Kövecses(2017)提出多层级概念隐喻观(multi-level view of conceptual metaphor),按照抽象化程度的高低将层级分为意象图式、域、框架和心理空间。植物包含实体(OBJECT)、整体—部分(WHOLE-PART)、延伸(EXTENSION)等意象图式;在概念域层,植物包含了形状、垂直、部分、结构;在框架层,两种语言中植物都包含了生长过程、器官、培育操作、健康状况和植物类别几种框架;心理空间层产生具体的概念映射。汉英两种语言中“植物是经济”隐喻在四个概念结构层面均有趋同性,也充分展示了两个民族在用植物域来建构经济域时认知的普遍性。我们将各语义类别的形符、类符进行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汉英植物隐喻语义类别及形符、类符数

    在每个语义类别下,比较隐喻表达数量占总数的百分比发现,英汉两种语言在“种”“根”“健康状况”“培育操作”“衰败调萎”“生长”和“具体植物”这7个语义类别下,隐喻表达所占百分比接近。英语的“芽”“枝”“花”这三个类别下的隐喻百分比高于汉语,而汉语“果”的隐喻表达高于英语。以下将举例作进一步的探讨。

    种子是植物生命的开始。没有种子,植物的生命周期便无从谈起。种子是植物后续生长繁育的前提,汉语中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之说,意为种下什么样的种子,就会有相应的收获。

例如:

(2) ...it could sow the seeds 

financial crisis.(ECO 20140301)

(3)中国 毛皮 生产 企业 “ 换 种” 求生。(CEW 20140714)

    种子落地生根,根从土地汲取植物生长所必需的养料和元素,根的生长意味着植物正式参与完整的生命之旅,为植物的茁壮成长打下坚实基础。在经济域中,植物的根也被隐喻地指称“基础”、“最开始的状态”。

例如: 

(4) a firm with roots

in cable installation (ECO 20140215)

(5) 本 是 同根生

的 南车 北车 为何 要 分手?(CEW 20141103)

(6) 根植 <p> 百姓 的 互联网 金融 (CEW 20141222)

    植物破土而出,生成嫩芽,发芽后的植株吸收阳光、空气、水等养分后,不断向上生长和壮大,枝和叶也不断向四周伸展,枝繁叶茂常用来形容植物生长旺盛。人们常用植物发芽指事物的发生的雏形。

例如:

(7) 业务 开展 还 处于 萌芽

阶段 (CEW 20140210)

(8) a budding 

crisis(ECO 20141129)

    树枝被隐喻地指称经济域中集团或公司向外扩张产生的分支机构,

例如:

(9) 母公司 法兴 银行 的 海外 分支

机构 (CEW 2014728)

(10) HSBC has the most branches 

of any foreign bank in China.

    植物的花朵是最引人注意的部分。花朵供观赏,可怡情悦性。植物的花朵常被用来形容美好的事物,如“花容月貌”、“校花”形容女子容貌姣好,“艺术之花”比喻精华。果可供食用,自远古时代开始人们便以野果为食。果在农业生产中,果木和庄稼的果实意味着成熟和收获。在经济域中,植物的花常被比喻成经济欣欣向荣的发展和受消费者追捧的企业和品牌,果实常被比喻成人们所取得的经济效益和成就,

例如:

(11) 美菱 是 中国 冰箱业 “ 四朵金花 ”

之一。(CEW 20140721)

(12) 赢得 经济 上 的 “ 丰收 ”

。(CEW 20140519)

(13) 比 温州 更 早 摘 下 “ 果实 ”

的 上海 也 只能 翘首 苦 盼 来自 国家 层面 的 细则 指引。(CEW 20140818)

(14) If these smaller enterprises are to flourish 

, Russia needs to become a more competitive place.(ECO 20140503)

(15) On this newly fertile soil 

a thousand private-sectorflowers 

are blooming 

.(ECO 20140816)

(16) The approach is bearing fruit 

in Germany and in its infancy

in Spain. (ECO 20141004)

    植物枯萎预示着一个生长周期的结果,该特征常在经济域中被隐喻成产业或公司的衰败,

例如:

(17) 需求 低迷 、 行业 萎缩

(CEW 20140526)

(18) The wilting 

of the market could become a problem.(ECO 20140830)

    植物的生长也映射到经济域,被隐喻成经济的增长。“经济增长”、economic growth等表达在汉英两种语言中已经固化且显著高频出现,人们已经意识不到它们是隐喻表达。植物生长过程中的生长形势和健康状况被隐喻成经济形势,

例如:

(19) 蓬勃

发展 的 债券 市场 (CEW 2014217)

(20) 房地产 的 繁荣

期(CEW 20141117)

(21) an irrationally exuberant 

market(ECO 20140315)

(22) China's economic vitality 

as loans are used to patch up old holes (ECO 20141018)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和进步,植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密。人们给植物浇水、施肥、修剪、除草和培育,使树木茁壮成长,成为有用之才。与之相关的概念被投射到经济域,人们既顺应经济的自然发展,也会在适当人为地采取措施促进其好地发展,创造更多的收益,

例如:

(23) 未来 对 产业群链 的 培育

(CEW 20141229)

(24) Trim 

their emerging-markets arms (ECO 20140308)

(25) Weed out 

probable defaulters better than conventional financial firms do. (ECO 20140315)

4.3 汉英植物隐喻语言对比

    Deignan et al. (1997)提出了跨语言隐喻四层次对比框架,即:1) 相同的概念隐喻,对等的语言隐喻表达;2) 相同的概念隐喻,不同的语言隐喻表达;3) 两种语言中使用不同的概念隐喻;4) 词汇和表达的字面义相近但隐喻义不同。本研究聚焦该对比框架中的1、2层面,对汉英“植物”隐喻的语言表达进行对比。对汉英两种语言中植物语言隐喻的提取结果如表2所示。从对比框架的第一层来看,汉英植物隐喻各语义类别均包含对等的语言表达,但由于两种语言的词汇形态和构成方面的差异,各语义类别下的隐喻表达不能完全一一对应。如英语的grow对应汉语的“增长”、“生长”和“成长”,而汉语的“萌芽”在英语中有burgeon, sprout和bud与之对应。从第二层面来看,在“培育操作”类别中,英语更多使用植物修剪(trim,prune)、除草(weed out)和土壤肥沃(fertile)等表达,这类表达在汉语的语料中并未出现,而汉语独有表示植物繁殖操作的表达,如“嫁接”。在“具体植物”类,英语中独有rose,mushroom,thicket等意象,而汉语中有草、笋、莲、柳等,在英语语料中未找到对等的表达。英语中的mushroom和汉语的“雨后春笋”都指事物迅速增加、快速生长,不同的语言选择了不同的植物意象。

表2. 汉英植物隐喻语言表达





5. 讨论





5.1 汉英植物隐喻趋同的体验哲学根基

    概念隐喻理论”(CMT)主要聚焦隐喻的普遍性,未侧重研究隐喻在不同语言文化中的变异性,缺乏跨文化和跨语言方面的视角(Yu 1998)。为此Kövecses(2005)提出了“认知文化理论”(the cognitive-culture theory, CCT),以弥补CMT在理论上的缺失。下文结合CMT与CCT,回答第四个研究问题。体验哲学(embodied philosophy)认为人的概念、范畴、推理和心智不是客观世界的镜像反映,而是通过人的身体经验尤其是感觉运动系统形成的(Lakoff & Johnson 1999)。汉英两个民族相似的生存环境、身体构造和与植物的紧密联系促使人们选择植物这一概念来建构“经济”这一复杂概念时存在相似性。

图1.“经济是植物”隐喻映射模式"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不变的法则。植物亦是如此,种子落入泥土,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开花结果,最后枯萎凋零,回归自然,化作春泥更护花。植物在生长的过程中,也会受到虫害侵袭,危及健康。在人类的进化史上,早在远古时代植物就与人类的生产生活密切相连。人们攀爬树木,采摘果实,收集种子,种植庄稼。早期的房屋建筑也以木制为主,可以说植物维持着早期人类的生存和繁衍。植物隐喻就是人类在生产生活中通过对植物的体验互动和认知加工形成的概念作为源域来映射到抽象的、不易理解的靶域,从而达到对靶域的理解。人们对植物生长过程的观察和思考及对其构成部分关系的认识,都被用来建构经济这一更为复杂的概念域;与植物相关的要素也成为靶域的重要构成部分,如图1所示。

5.2 汉英植物隐喻差异的原因探讨

    CCT强调,在关注人类基于具身体验而形成的普遍隐喻的同时,还须关注隐喻在形成、理解和创新应用过程中的多样性和变异性。不同民族所赖以生存的自然与社会环境差异,会使其形成各自独特的思维方式,以及对外界事物不同的感知倾向,而这种经验差异和认知偏好(或认知风格差异)是导致隐喻使用差异性的动因。其中,经验差异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交际情境、社会历史、个人历史、个人关注和兴趣的差异相关;而认知差异则包括体验焦点、视角偏好、原型和框架、隐喻和转喻偏好(Kövecses 2005: 231; Kövecses 2015)。据此我们认为,汉英两种语言中植物隐喻语义类别差异根源在于两个民族不同的文化体验和人类主观理解的差异性。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多以植物寄托情感,反映人的精神状态。《诗经》中就有很多以草木起兴的诗句,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植物在文学中起到象征作用,杨柳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植物意象。杨柳谐音“留”,古代文人送别友人时折柳相赠,表达惜别之情。杨柳生命力旺盛,生长力顽强,柳枝也表达了对友人平安吉祥的美好祝愿。古人有“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之说,比喻想做一件事情,花了很大的精力,做了很多努力,但是结果并没能如愿;而不经意的事情,反而很顺利的得到好结果。竹在文学作品也常被作为情感寄托,松、竹、梅经历严寒而不凋谢,被称作“岁寒三友”。竹中空而有节,常被用来比喻君子谦虚大度的高尚节操。竹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极强,大雨过后便大量生长,汉语中“雨后春笋”比喻大量新生事物迅速出现。“才露尖角”意指嫩嫩的荷叶刚刚将尖尖的叶角伸出水面,用来比喻初露头角的新人。昙花一般在夏季开花,只在晚上开3至4小时,花期很短,人们用“昙花一现”来比喻美好事物不持久。在西方国家,玫瑰象征着爱情。据希腊神话记载,爱神出生时创造了玫瑰,玫瑰从那个时代起就成了爱情的代名词。玫瑰也用来形容女子的娇媚俏丽,如lilies and roses意为“花容月貌”。

    英语的“培育操作”语义类别中独有大量表示“修剪”“除草”“使土壤肥沃”等语言表达,而在汉语中这类表达没有出现。可能的原因是汉英两个民族对于大自然和万物有着不同的认识和态度。西方延续千年的思想观念认为人凌驾于自然之上,人可以控制动物和植物,可以征服自然。这种观念反映到用植物来理解经济域时,表示经济中适度的人为地操作可以为经济健康发展创造条件。人们跟自然频频打交道,所以人们赞美自然、热爱自然,在自然和人为之间做出鲜明的区分,主张“天人合一”。

    古典文学作品和民间神话和传说使得生活在这不同文化背景中的人们使用了不同植物意象来理解和建构经济域。人类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加工和主观理解也导致了“经济是植物”隐喻的差异。





6. 结语





    当代隐喻研究的趋势之一是从隐喻普遍性转向隐喻变异性,掀起了跨语言跨文化对比研究热潮。其中,汉英两种语言中的隐喻也是国内外学者关注的焦点之一。本文基于自建语料库,对汉英“经济是植物”隐喻在能产率、语义类别和语言表达层面逐一对比,并从体验哲学和认知文化理论的角度阐释了二者使用的普遍性和差异性产生的原因。研究结果对跨文化交际、隐喻教学及隐喻能力培养具有一定的启迪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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