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阅读 2019-11-22 10:56:30 上传
会议讲座: 会议
时 间: 2019.05.06
地 点: 中国 北京 东城区建国门内大街5号
形 式: 回放
主办单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人 数: 50~60人
为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于5月6日上午在所大会议室举办了今年的“五四”青年学术演讲会,共有六位青年学者发表了主题演讲,语言研究所科研人员和学生等共50多人参加了演讲会。刘丹青所长主持演讲会。
词汇演变包括定名演变和符意演变,前者指概念/意义未变,词形在变,表现形式为“词汇替换”,演变结果是形成同义词;后者指词形未变,而概念/意义在变,表现形式为“词义引申”,演变结果是形成“多义词”。本报告基于Croft语言演变是一个“两步走”的观点,认为完整的词汇演变过程,应该包括创新、传播两个阶段,即先是即时的、临时的、语用层面的,具体到个人的“创新”;而后该创新会经历一个较长时期的(有时甚至跨代)、以先跨语境而后跨社团使用为特征的“传播”过程。创新和传播过程中每个阶段的动因和机制表现各异:在创新阶段,词汇演变的动因,根植于说话者个人的表达性需求,即为了吸引对方“注意”而在言语中表现出修辞性、铺张等特点,其机制牵涉转喻、隐喻、主观化/交互主观化和借用,该阶段的词汇变体具有动态性、不稳定性的特点,在心理上体现为个人的短时记忆;传播的动因大都根植于语言社团的社会心理,主要是从众心理,其机制有筛选和重复,根据阶层、性别、年龄等社会因素而筛选,因从众心理而模仿、重复,词汇变体在一定频率的重复中固化为词汇变化,该阶段的词汇变体渐趋静态、稳定,在心理上体现为语言社团的长时记忆。
王灿龙研究员点评:
胡平博士的报告旨在探讨和诠释新词语的出现和新义项的产生这两种词汇的变化现象。这项研究工作颇有意义。这些年来做汉语词汇演变个案研究的很多,从宏观上对词汇演变进行理论思考和探讨的较少。个案的研究丰富了之后,有必要进行理论的总结。
人们研究词汇的演变,一般都分析什么时候变的、怎么变的、为什么会变。至于其变化是如何传播、推广并流传下来的,谈得很少,甚至可以说少有专门的论述。新词语和新义的创造一开始都是始于个人或小众。只有让个人的成为集体的,让小众的成为大众的,让小的朋友圈的成为大的朋友圈的,让大朋友圈的成为社会圈的,这种词语的创新才能促成真正的词语演变。那么如何完成这一系列的“成为”呢?这就要靠“传播”。胡平博士关于传播的分析比较全面、系统,给我们不少启迪。这是他研究工作新颖的地方。报告分析的有关传播的一些动因和机制是不是为词汇演变所独有,需要再思考。
报告通过对西夏文出土文献的释读材料进行分析,西夏语的趋向前缀具备多功能性特征。“向外方、由近及远”趋向意义的前缀“”wjɨ2除基本的趋向标记与体标记功能之外,还具备命令式标记的功能。对照汉传及藏传西夏文佛经,以及世俗文献中命令式的语法形式,西夏语动词的命令式的形态句法特征与藏缅语族语言,尤其是羌语、道孚语、拉坞戎语等其他羌语支语言一致,即:一、使用趋向前缀兼表命令式;二、祈使句中动词词干后使用第二人称标记与命令式范畴呼应。
语言类型学的普遍共性显示“远离说话者”(向外方)的空间位移与命令式存在紧密关联。在藏缅语羌语支中,趋向前缀与命令式前缀普遍采用相同的编码形式,趋向指示功能向命令式标记的功能转移是一个共同的创新。西夏语前缀“”wjɨ2从空间位移到语气的功能扩展不仅符合语法演化的普遍路径,也是选择了最典型的趋向标记实现其语法功能的转换。西夏语体范畴与式范畴两种功能均源于表示空间位移的趋向功能。
姜南副研究员点评:
西夏文献记录了已经消亡的西夏语,作为羌语的一支,无疑是研究现代羌语乃至藏缅语十分珍贵的古代资料,但从形同天书的西夏文书中梳理出西夏语的特征和规律,难度之大可想而知。麻晓芳博士能致力于此,不畏艰辛,勇于挑战,难能可贵。她这篇关于西夏语动词命令式的文章运用科学严谨的语言学理论和方法驾驭西夏语材料,从翻译佛经及世俗文献中同步发现西夏语动词的趋向前缀兼表命令语气。而在此前西夏学界认为,趋向范畴主要兼表时体范畴,这篇文章第一次提出了西夏语的趋向前缀同样可以表示语气范畴,这既符合语法化的共同倾向,也反映了羌语乃至藏缅语的类型特征,对于此前不可解释的例子提出了新的解释性的可能。进而可以提示多关注羌语及藏缅语的共性特征,不仅可以进一步解释西夏语的现象,同时西夏语的材料可以用于藏缅语的历时研究。
一般认为系词在语言接触中很难被借用。周屯话借用了来自周边安多藏语的系词ɻɨ(安多: red)及其否定形式ma ɻɨ(安多:ma red)。在共时系统中,和来自汉语的“是”及其否定形式“不是”构成了周屯话的两组系词。其中,(ma) ɻɨ是更加基本的系词,而“(不)是”相对较边缘。不过,“不是”发展出三个扩展的非系词功能,分别为:(a)选择连词“或者”;(2)委婉的祈使标记;(3)在特定构式“X不是(时)没”中表排他性否定。很难认为“不是”的这几种功能源自安多藏语或汉语,而来自ma ɻɨ的推链作用(push-chain effect)扮演了重要角色。和安多藏语复杂的系词系统及汉语的系词相比,周屯话的系词系统发生了显著的简化,也在局部体现了复杂性的增加。
唐正大副研究员点评:
文章介绍了周屯话的系词系统,重点描写了两组系词在周屯话中的表现。文章的一大特征是所描述的语料均为一手语料,在语言类型方面的特异性强,对语言现象的论证逻辑清晰,分析深刻。比如论证共时层面上(ma) ɻɨ是比“(不)是”更基本的系词,作者从形式标记性、语用中性、使用频率和句法分布等各个角度进行了全面的探讨,得出了可靠的结论。一个问题是在文章开头应对什么是“系词”进行更加清晰的界定,对藏语、汉语系词原本的功能做更加详细的界定,从而在更坚实的基础上讨论二者在共时层面上的表现。
本文主要探讨汉语达成体允准非终结解读的现象(例:张三杀了李四,李四没死。)。主要关注如下两个问题:(1)汉语达成体的分类;(2)汉语达成体终结解读与非终结解读的关系(a. 李四昨天画了一张画,可是没画完。vs. 李四昨天画了一张画,画完了)。首先,根据终结点的不同性质,我们将汉语达成体分为三类。第一类为增量题元/路径终结点提供终结解读(爬一座山);第二类为过程终结点提供终结解读(烤一个地瓜);第三类为增量题元/路径终结点与过程终结点共同贡献终结解读(打扫教室的地板。)。此外,作为附加终结点的属性终结点可以附加于上述三类达成体允准终结解读。其次,基于完成体的分类,我们提出允准非终结解读的不同方式,即消减(subtract)内在终结点以及明确附加终结点的未实现。最后,三个实证研究论证了在完成体环境下,汉语达成体触发终结解读作为基本解读,非终结解读通过体强制派生而来。
胡建华研究员点评:
张小倩从形式语义学的眼光对汉语达成体进行了细致的分类。有两点可以探讨:第一、汉语达成体终结解读的来源是与高度语法化的印欧语言一致还是来自于语用作用(合作原则等)。第二、可以从跨语言角度,对不同语言达成体允准非终结解读的现象进行平行分析。
报告讨论了口语中的评价格式“A着呢”。在厘清“着呢”表持续和表性状的意义连续统的基础上,报告指出“着呢”属于互动性语气词,表示说话人就某种性状A对对方的提醒。在会话回应位置上“A着呢”体现为纠偏性评价;在会话发起位置上及口语独白中,“A着呢”作为一种包装手段,表达对性状A的凸显,浮现出夸张意义;在书面语篇中,“A着呢”出现在转折复句中的后一小句,表达对比强调。基于“着呢”的互动功能,报告解释了“A着呢”的句法限制及不对称现象,并揭示出表品德个性的形容词进入“A着呢”格式的不对称倾向。报告最后讨论了“着呢”的形成机制:1)临界语境中形容词的不同解读;2)“着”的主观化,从表事态到表知态、言态;3)“呢”的“提醒注意”的功能与“着呢”的叠加强化。
王灿龙研究员点评:
汉语语法学史上最早关注并研究“着呢”的是句法语义研究室的前辈学者孟琮,20世纪60年代孟先生就写过一篇专题论文。后来关注这个课题的人愈来愈多,研究成果虽然非常丰富,但对本质性问题的看法没有达成共识。半个多世纪之后,句法语义研究室的青年学者方迪博士接着研究,这是薪火相传的一种切实体现,非常有意义。
方迪博士的研究从互动交际的视角切入,思路清楚,观点明确,分析全面。整个研究没有满足于一般的描写,而是努力进行较为深入细致的解释,表现出了很高的学术追求,比如关于“A着呢”中不对称现象的解释就很有新意。
以往的研究发现韵律边界在音段以及重读声调的声学实现中起重要作用,然而这一现象在轻声的实现中是否有所体现还尚未被研究,本研究主要以天津官话中的轻声为例,探讨韵律边界在轻声实现中的作用。天津官话在前人的描写中被认为具有与普通话不同的轻声音高实现方式,具体是指,轻声在阴平前的末点音高为H,而在其他声调前都为L,因此,前人多认为阴平前的轻声具有其特殊的H音高目标。本研究发现,天津话阴平前的轻声并不应当是由其本身的H音高目标造成的,而是更可能来源于后接阴平对于前字声调的一般抬升作用。与普通话一样,天津话的轻声自有其稳定的独立音高目标(位于音域的中低部)。此外,通过对韵律边界的操控,我们发现了韵律边界对于轻声音高实现的明显效应,当轻声音节处于较高层级的韵律边界(比如主谓边界)前时,后接阴平对于前面轻声的抬升作用被阻断,相比之下,这种抬升作用在较低层级的韵律边界(比如NP内边界)条件下却可以被明显地观察到。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焦点与韵律边界这两个独立机制对于轻声实现起到的交互调节作用。
胡方研究员点评:
以往外界对于实验语音学研究的印象常常是止步于对语音现象做简单描写,不够语言学,而这个报告是利用以证据为导向的研究方法,探讨了一个语言学里的本质问题,那就是什么是声调。我们会觉得我们很了解声调,但是我们了解的是声调的调值,可以是55、35、214、51,这些调值只是表象,调值是不是声调的目标?声调底层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报告对这样的问题进行了一次很好的探索,完成质量较高。尽管对于具体的解释还可以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本报告中所采用的研究和论证方法是当下语言学研究中所提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