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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半农:中国语音学的开山鼻祖 | 语音实验Workshop

2433 阅读 2020-08-25 19:48:02 上传 0KB

以下文章来源于 语音实验Workshop

刘半农:中国语音学的开山鼻祖-语音实验Workshop-

赵元任被称为“中国语言学之父”。稍前于他的还有马建忠和高本汉,不过前者更像个高级业余爱好者,而后者是个外来者。从赵元任开始,有组织、有目标、有系统的语言学科建立起来了。不过,尽管语音学是赵元任的强项,但接受规训练在先的却是刘半农,他拿的是法国的语音学博士学位。

刘半农(1891~1934),江苏江阴人,原名寿彭,后名复,初字半侬,后改半农,晚号曲庵,中国新文化运动先驱,文学家、语言学家和教育家。


赵元任和刘半农是好朋友,两人同为语音学家,还是音乐上默契的拍档。刘半农出生在一个充满音乐气氛的家庭。他的二弟刘天华与三弟刘北茂,都是中国近代的著名音乐家,著名的二胡曲《空山鸟语》就是刘天华的杰作。

刘半农少年时期在常州中学读书,同学中有后来在史学方面坐享大名的钱穆等人,不过,当时班里国文常获第一名的却是刘半农。毕业之后,刘半农独自去上海谋生,开始了其文学翻译与创作的道路。后来陈独秀、胡适等人鼓吹白话文运动,刘半农积极响应,于1917年被聘为北京大学预科国文教员。

《新青年》同仁合影

从左到右为刘半农、胡适、陈大齐、马裕藻、钱玄同、周作人等

然而,刘半农是文人,作风比较感性,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这与胡适一向主张的理性讨论不合。更有甚者,刘半农以中学毕业的学历执教北大,虽然他的课程反响很好,但在胡适等一班“海龟”心目中,总觉得“土鳖”刘半农太肤浅。刘半农在北大待得不舒心,因此愤而留学法国。

刘半农刚出国的时候,所去的并不是法国,而是英国,也就是我们前面讲到的伦敦大学院,在丹尼尔·琼斯的指导下进行语音学研究。虽说刘半农是公派留学,拿的是教育部的经费,但当时政局不稳定,英镑对银元的汇率一升再升,刘半农带着他的妻子与三个孩子,靠一个人的奖学金养活一家五口,生活非常窘迫。

20世纪二十年代,刘半农留学欧洲时在街头留影

当时他们穷得连摇篮都买不起,只好把从国内带去的柳条包拆成两截,做成两个简易的摇篮。有时候一天不过吃一块面包、喝些自来水度日。他的妻子人生地不熟,又害起了病,一家的生活重担都落在大女儿小蕙身上。因此,刘半农在求学之余,还得给国内报刊写稿子以维持生计。故而,琼斯觉得刘半农的学习不够用功,刘半农也觉得在英国的学习过于紧张。听朋友说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书丰富,生活费用也比英国便宜,于是1921年6月刘半农全家迁居法国,转入巴黎大学学习。

刘半农到法国之后,决心攻读实验语音学。当时的语音学还处于口传心授的阶段,使用实验方法进行语音学研究的还是少数。那时法国实验语音学的先驱是让·鲁斯洛(Jean Rousselot)神甫,他认为“语音学研究不能基于死文献,而是要基于活生生的语言”,并将实验方法、精确测量引入了语音研究。这两点对刘半农产生了终生的影响。

1922年初,刘半农为了学习实验语音学的技术,又举家迁到了德国柏林,在那里学习了几个月。回法国之后,他写出了第一部使用实验语音学方法研究声调的著作《四声实验录》。

《四声实验录》最早于1924年3月由上海群益书社印行, 1950年北京中华书局重印出版。

对当时的语音学来说,汉语还是个陌生领域,而其中最新奇的部分则要数欧洲没有的声调系统,刘半农决定在这个方面好好做些研究。然而,对声调的研究还没有先例,所有的实验设备与器材都得自己设计发明并制造出来。刘半农一边上语音学的课程,一边还要旁听理工科院系的课程。还好他自幼动手能力就很强,又喜欢摄影,因此对各类技术也都有一定的了解。

由于条件所限,他不能回国进行田野调查,便在法国寻找来自中国不同地区的发音人。经过不懈研究,他首次发现了汉语的所谓声调,其实就是语音基频的变化。为了测量声调的基频,他还自己发明了测量仪器“音高推断尺”。在《四声实验录》中,刘半农测量了北京、南京、武昌、长沙、成都、福州、广州、潮州、江阴、江山、旌德、腾越等12个地区的方音声调,并将这些声调用音高曲线图表示出来。

在书中他总结道:四声与音的强弱无关,与音的质值也无关,与音的长短有一部分有关(入声有特别短促的),而与音的高低有关。这种高低音的普通情形,(一)是复合的,(二)是滑的不是跳的。

平声的音,最为平实,因为他的曲折最少。

上声的音最高,因为大多数的上声的全部或一部,都高出于中线之上,只有南京和北京的上,广州和福州的下上是例外。

去声的音最曲折,因为除潮州上去和广州上下两去之外,其余都是曲折较多的线。

入声的音最短,不短的只是武昌长沙(和北京)。

这是中国语音学自沈约以来1500年间最大的发现,正如刘半农的学生白涤洲所总结的:

“汉字中声调的本质是他给确定的。历来研究中国声韵学的,对于所谓四声的见解,都是模糊影响。从前的什么‘哀而安’、‘厉而举’的诠释法且不必提,就是国语运动兴起以后大家为声调问题争论时,声调的本质到底怎么样也还不曾解释得清楚。一直到刘先生的《四声实验录》出来,用实验方法测定了12处的声调,才说明了声调的真相,才把中国声韵学上1500年来一向琢磨不清的四声问题解决了。”

声调就是基频变化,并辅以时长变化——刘半农这个见解持续了四分之三个世纪,直到1995年朱晓农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完成了题为《上海声调试验录》的博士论文,才发现另有一个“发声态/声域”的因素在起作用。十多年后,朱晓农、焦磊等又发表了《声调四维度》的总结性文章,为进一步认识声调的性质提供了一个全面的理论框架。这都是后话了,话说当年——

1925年3月17日,刘半农在巴黎大学参加国家博士口试。主考教授有历史语言学家梅耶,汉学家伯希和、马伯乐,语言学家贝尔诺、弗里欧与格拉内,赵元任夫妇也作为嘉宾参加了口试。

刘半农以《汉语字声实验录提要》与《国语运动略史提要》两篇论文申请博士学位。他带去的还有自己设计的“音高推断尺”和“刘氏音鼓甲种”。当时的实验条件还非常落后,实验非常耗时,每个字的音高测量要做两个到两个半小时。刘半农这篇论文的实验,前后耗时近30个月,其中仅胡适―段《清道夫》的文章,255个字,72秒钟,就耗费了12个半星期的时间来测量。

1925年,刘半农获得博士学位毕业照

刘半农的论文最终得以通过,并获得了“光荣的评语”,后来又获得康士坦丁·伏尔内语言学专奖,还被列为巴黎大学语音学院丛书之一。后来翻译修订后用中文在国内出版,书名叫《四声实验录》,开启了中国现代语音学,并对一个世纪来的中国现代语音学研究影响至深。

后来朱晓农在澳大利亚做的博士论文也是用实验语音学来探讨声调的性质,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做测量计算,最后的题目也仿造了刘半农的题目,叫作《上海声调实验录》。

前面我们说赵元任是一位天才型的人物,刘半农同样是。天才的定义很简单,你能在多个不相干的领域中都出彩。刘半农先是诗人、文学家、人文学者,然后是语音学家、科学家,还是工程师——凡人真难以想象!

1925年,刘半农戴着博士帽重返北大,而当年瞧他不起的胡适尽管已是资深教授,却还未正式得到博士学位——那是两年后他重返哥伦比亚大学时才得到的。刘半农回国后任北大国文系教授,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导师,兼任中法大学讲师,并筹建北大语音乐律实验室。实验语音学的种子在中国的土壤上开始生长起来。

不幸的是,刘半农回来后才九年,就于1934年去内蒙古进行田野调查时染上了 回归热(一说疟疾), 回京之后由于诊治不及时而病逝。真是天妒英才!


教我如何不想她

上面说赵元任和刘半农是好朋友,意气相投,但他们也有不同之处。赵元任是兴趣所致,“投理从语”,而刘半农却是有点逼上梁山,“投文从理”,这从他《我的求学经过以及将来工作》一文中对出外求学打算的回顾可见一斑:

我在出国的时候,是想研究文学与言语学的。不料一到国外,就立刻觉得二者不可得兼;于是连忙把文学舍去,专重语言学。但要说到混通的语言学,不久可又发现了预备的困难,因为若要在几种重要的活语死语上都用上相当的功夫,至少也得十年八年,于是更退了一步,从言语学中侧重语音学。这样总以为无须更退了,但不久又发现了我的天才不够,换句话说,就是我的嘴与耳朵,都不十分灵敏,于是只得更退一步,从普通语音学退到实验语音学,要借着科学上的死方法,来研究不易凭空断定的事。

从这段话也可以看出,赵元任与刘半农的区别。赵是一个广博的、凭天分做学问的学者;而刘则极欣赏“扎硬寨,打死仗”的功夫。但这两位学者在学术上的趣味却是相同的。

1924年赵元任去法国,拜访正在巴黎求学的刘半农,两人一见如故。然而,他们最有名的合作却并非在学术上,而是共同完成了一首著名的歌曲《教我如何不想她》。

这首歌的歌词是刘半农在1920年的时候所写,是想推广白话文中新创造的女性第三人称代词“她”。在此之前,作家们都惯用南方中的“伊”,或是径称“那个女人”。刘半农的诗出来之后,赵元任给他谱了曲,这首歌很快传唱开来,而歌中的“她”字也很快被大众接受。这首歌文字优美,意味悠远,是中国近代音乐史上脍炙人口的杰作。1999年评选20世纪百首中国名曲,《教我如何不想她》排在榜首。

教我如何不想她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刘半农 1920.9.4

这是由刘半农在1920于英国伦敦大学留学期间所作,是中国早期广为流传的重要诗篇。


《教我如何不想她》流行之下,常常有知识青年粉丝追踪刘半农和赵元任。有一回,有个年轻粉丝去拜访赵元任,并问赵如何才能见到刘半农。赵元任说:等一会儿吧,他马上就会来了。那位年轻男粉丝听了激动万分。不一会儿,有人敲门,粉丝很兴奋,抢着去开门。

只见门口走进个小老头。赵元任夫妇给他介绍:这就是刘半农啊。粉丝大惊失色,意外之余按捺不住失望,说:就这么个糟老头啊——他心底里已经无数次地把刘半农想象成一个风流倜傥的小生。赵元任听了不觉乐了。而刘半农回家后又写了另一首《教我如何不想她》,那是一首更出名的“不想她”——

教我如何不想她,请进门来喝碗茶。

原来如此一老叟,教我如何再想他!

可惜的是,刘半农和赵元任的经典合作没能恒久维持——10年吧!而我们是多么盼望他们能一词一曲50年啊!英才薄命,如前所说,刘半农在20世纪30年代初进行田野调查时感染了回归热,不久就撒手人寰。赵元任闻讯,不禁大悲,从心底深处为他的学术同好、艺术拍档写下了一副无敌挽联——

十载凑双簧,无词今后难成曲;

数人弱一个,教我如何不想他。

上联回忆两人在艺术上的合作,让人想起伯牙、子期的经典故事——没有知音 了,还弹什么琴,没有歌词了,还谱什么曲!下联则是回忆两人,不,是“数人” 的学术合作,引述的是一个音韵学上的典故——“我辈数人,定则定矣!”


刘半农先生的书法作品


  • 刘半农:中国语音学的开山鼻祖 | 朱晓农、焦磊

  • 教我如何不想她——语音的故事 | 朱晓农、焦磊

  • 配图来自网络


继续阅读周殿福先生的文章《勤学苦练多实践》请点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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